芬梨

【酒红】M记最后一夜

#CP:酒吞童子×鬼女红叶

#短篇,现代AU,清水,BE

#写给自己看的故事

——————

(上)

  他总是很容易想到她,但很少能见到她,两人间寥寥的交集,他已经习以为常。这一次整整三个月没有她的消息,酒吞才开始觉得心急,一周间断断续续打了很多通电话,线路明明畅通,她却都没有接。酒吞觉得自己像是个在无人街道上迷了路的小学生,无头苍蝇似的在自己的房间里乱转,除了反反复复拨通红叶的电话,没有任何别的办法可以探听到她的消息……万幸的是,在一个落雪的午后,她主动打了过来。

  被电话那头红叶声音里的疲惫吓到,酒吞憋在心里的那些疑问不上不下地卡在喉间,直到确定下见面的地点,都没能问出来。她第一次这样直白、迫切地说想要见他,他丝毫不觉得惊喜,紧紧蹙在眉间的只有担忧和不安——不过胡思乱想也没有用,能见她一面,纷杂的问题们便会迎刃而解吧。他看着镜中的自己,细心地整理着毛衣里的衬衫领口,之后才拿起沙发上的长风衣,利落地穿上,迈出了门去。

  外面的雪渐渐小了,他没有撑伞,任由那些细碎的白落在自己发顶和肩头,深色的风衣下裹着寒彻的萧索。比预计时间要早十分钟到,这是他为她养成的习惯,与以往不同的是,这一次她已经等候在相约的地点了,透明的雨伞上积着一层单薄的细雪,泛着淡青色的指节,还有围巾下冻得发红的脸颊和鼻尖——她已经在这等了好一会儿了。

  “红叶!”他远远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,快步走过去,循声望来的女人眸中迅速浮现出笑意,让他的心跳变得比脚步更急。弯腰站进她举高了些的伞里,酒吞自然地握了握她撑着伞的右手,被那冰凉的皮肤弄得皱了眉,带着几分训斥的意味,问她:“怎么不去室内找个地方坐下来?”偏偏要在雪里等他,这不是傻吗?

  红叶只是微微笑着,看他的眼神中带着许多令他疑惑的情绪——三个多月不见,她好像变了许多,无论是瘦下去的脸,还是因此而变得更加大的眼睛,不过酒吞没有急着询问她什么,只是半搂着她瑟瑟颤抖着的肩膀,带她走进了不远处的商厦里去。她说想吃这里的中式火锅,他便领着她向两人去过的那一家走,路上她一直没有挣开他的手臂,甚至有点依赖似的,期期艾艾地偷看他侧脸上的表情。

  这下他可以确定心中的猜想了,这段时间里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,才会表现得如此反常。但具体是因为什么,他想不到任何一种可能性。压抑住汹涌的 思绪,他看着红叶点好了菜品,才在帮她倒水的时候,小心翼翼地挑起了话头:“这阵子……你干什么去了?”

  “啊……没干什么。”听到他的问话,红叶眼中露出了意料之中的闪避,在继续答话之前,不自觉地用食指摸了摸鼻尖,左顾右而言他:“今天的雪下得真不小呢……”红色的眼珠转了转,看向坐在四周的食客:“来吃火锅的人好多。”

 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,酒吞难免有些郁郁,但更多的是因担忧而生出的烦躁。他知道自己从未能走进过她的内心——或许有那么一次,但再多也只能有那么一次——在爱情里他是个失败者,只能从朋友的立场,拼命地想要为她排忧解难。

  红叶当然敏锐地感受到了他身上的低气压,咬了咬未上妆的唇瓣,没能说出更多装作云淡风轻的话,大概也在为事态而感到矛盾吧。酒吞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她身上更多的异状:没有唇红,没有耳环,双手的指甲也是干净的,不似之前那样涂着艳丽的甲油。她一向是爱美的,今天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呢子衣,黑色的连裤袜和卡其色的麝皮短靴,不是不好看,但并不是以往的她会喜欢的风格。

  她的神色似乎也因为衣装的不同而变得胆怯唯诺了起来,放下茶杯时不小心洒出了一点水,正好落在手机屏幕上,被她用袖子缓缓地擦了去。孩子似的笨拙让酒吞心口揪得更紧,不合时宜的话冲口而出,让红叶的动作尴尬地僵住,她抬眼看他,不知是真的没有听明白,还是因为惊讶而想要确认一次,有些磕磕绊绊地问他:“你说什么?”

  “我说,红叶,你到底怎么了?”没有再提起那个让她难过的名字,酒吞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事情上:“你三个多月没有联系过我,打电话也不接,前几天我去你公司等,等了三次,到天黑了也不见你下班,难道你连工作都不做了?”

  没想到他为了找她还做过这样的事,红叶咬着唇说不出话来,秘密像炽热的火焰,烧灼着她的舌头,可是越是疼痛,她便越是要忍耐,因为她不想让结局变成两个人都心碎。在两人沉着脸僵持的关头,传菜的服务生适时地打破了尴尬,卖相极好的食材围着铜锅摆了满桌,红叶有些勉强地笑着,问对面隐忍着怒气的他:“要不要喝酒?”

  “不了。”他没有喝的心情。

  “陪我喝一点,好吗?”红叶的语调是从未有过的温柔,甚至可以说是低声下气了,扼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难:“就一点……两三杯,好吗?”

  说是两三杯,结果她就着肥牛和羊肉,发泄情绪似的,喝了不知道多少。他不知该怎么劝说,只好专心地帮她把剩下的青菜涮好,放在她身前的盘子里。红叶醉醺醺地盯着他手边的蘸料碟,突然起了兴趣,捧着脸叫他名字:“酒吞,我想尝一下你调的。”说着就要去捞锅里漂着的几片牛肚,酒吞随手用筷子夹起了自己碗里的羊肉,在碟子里滚了滚,伸长了手臂送到她面前。

  红叶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,才把那片羊肉咬进嘴里,一面嚼,一面用手捂了捂自己开始发红的下半张脸。心里终于有了想要妥协的感觉,坦白的话语艰难地从唇间飘出,窜进他被火锅沸腾的声音弄得有些痒的耳朵里——她说,我在医院里,住了三个月。

(下)

       有些人夜里很少做梦,有时候即使做了,第二天醒来也什么都想不起来。酒吞就是这样的人,但很奇怪的是,他记得一个和红叶相关的梦,因为梦里的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。

  一年前的盛夏,他们一起去海边旅行过,男女之间的关系,会有一个暧昧但并不尴尬的区域,他和她是从某晚突然的接吻开始,毫无准备地踏了进去。他们会像情侣一样牵手,拥抱,他很留恋刮风的日子里,她把手伸进他袖子里时的感觉,寒夜里相依的体温,让他觉得生活也许并不那么孤独无趣。但他们并不像情侣那样朝夕相对,过多的自由和私人空间,加重了他在每一次与她道别之后,对着自己空荡荡的家时,生出的那种酸涩与自责。

  她身边的位置永远是空缺的,身上散发着诱人坠入爱情的气味,却从不开始恋爱,红叶最大的魅力也许就在这里。而魅力往往源自于这个人身上的矛盾色彩,见过她在人群中众星捧月般开怀大笑的模样,再看她抱着膝盖在公园的小秋千上簌簌流泪时眼里的无助,想要怜惜她的心情和模糊的爱意如同连理的枝条一般,缠绕着生长,深深扎根在他原本潇洒到无牵无挂的心里。

  他无法占有那个位置,于是便在自己的领地里留下她专属的土壤,可她一次也没有来拜访过。这种失落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了的,他自问自己没有坚强到那种程度,所以在和她一同旅行的路途上,笑容里前所未有的雀跃,甚至幸福,都是真的。

  第一天他们在海滩上度过,所有的陌生人都以为他和红叶是一对甜蜜的恋人,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事实并非如此,但又享受着那种被人误会,被人羡慕的虚荣,心照不宣地没有说穿。第二天则是在城里购物,入夜后牵着手逛灯市,买回去的东西几乎堆满了一张床——是了,他们在一间房里睡两张单人床,她睡得很熟,一整晚都没有翻身,所以他就在黑暗里,一直盯着她背影的轮廓,直到厚厚的窗帘被晨光穿过,才恋恋不舍地睡了过去。

  大概爱情会让所有人不受控制地去做傻事,他也不能幸免,旅行中拍摄下来的照片,全是她。趴在海滩上晒太阳的,踩在水里拨弄贝壳的,就着果汁吃龙虾的,还有在小铺子里挑选丝巾的,他甚至偷偷地拍了她靠在他肩上小憩的照片,并把它当做珍宝留存了下来。但他怎么也没能想起来,留下一张和她的合照,这件事在多年之后仍让他觉得后悔。

  离开那座海滨小城的前一晚,他们无处可去,又不想在套房里和手机里的电影消磨时光,于是穿着拖鞋,一起去外边散步。海风刮得很大,凉快过头之后就有些凉了,她一手捂住长裙的裙摆,一手抱着光裸的肩头,满脸的尴尬,他上身只有一件宽大的T恤,不能脱下来给她,只能带着些宠溺无奈,问她要不要找个饮品店休息。

  红叶却不愿意,而是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公园,语气里是少有的,孩子似的任性:“我们去公园躲一躲吧。”

  “公园哪有地方可以躲……”他只当她是在胡闹,但抵不住她拽着他手腕的那股蛮劲,结果她说的可以躲风的地方,是儿童乐园里那个小小的塑料玩具房子。两个成年人缩在里面坐着,他连脖子都直不起来,说出来的话被狭小的空间弄得闷闷的,但笑意依旧不减:“我说,你几岁了?”

  “比你小不了多少。”红叶抓了抓被风吹得乱糟糟的长发,肩并肩地和他靠在一块儿,红色的嘴角勾着一点顽皮,眼神里却是盈盈的温柔:“不过,酒吞,你想听我小时候的事情吗?”

  “嗯?”

  “今天气氛这么好,说点煽情的话题也好啊。”她歪头靠在他坚实的手臂上,伸长了纤细的手臂,在面前花花绿绿的墙壁上乱画,他的记忆就停在这一幕。后来他听她说了彻夜的话,但内容已经模糊不清,他只记得那一刻心里满到要溢出来的快乐,和时间地点没有任何关系,纯粹是因为她这个人,这个可爱的女人。

  可是现在,她却在打给他的电话里泣不成声,在他焦急的问话声中,只知道一个劲地催他快点下楼来。把钥匙塞回了风衣口袋里,酒吞一面走向电梯,一面安抚她,一句多余的为什么都不问:“别哭,红叶,别哭了……我马上就下楼。”

  “我没有回家……”她努力想要克制因哭泣而变得急促的喘息,话语却仍被冲得支离破碎:“你送我回家,但我不敢上楼……我好害怕,家里和病房一样,只有我一个人。”

  显示屏上红色的数字一个个地变小,酒吞的心也跟着电梯一同向下坠落。现在看来,三个月的治疗,她的情绪病没有半点好转,反而变得更加严重了,可他除了劝她不要再哭,说不出别的有意义的话来。红叶则是继续说着前言不搭后语的话:“我一直跟在你背后,本想看着你上楼去就自己回家的,可是我做不到……我好想见你,所以才会早到半小时等你……我该怎么办……”

  她果然等在楼下,一手抱着膝盖蹲着,一手拿着和他在通话中的手机,透明的伞被扔在雪地里,后来他将她抱起来,也没有再管它。红叶埋在他胸前,哭到几乎断气,冰冷的眼泪渗入毛衣里,弄湿了他的衬衣,紧紧地贴在他同样起伏不定的胸膛上。

  夜已经深了,路边的商店都关了门,也没有路人会看到她这副失态的样子,但酒吞还是用手掌遮住了她半张被眼泪弄花的脸。拍着她的肩膀,过了好久好久,她才平静了下来,捂着脸挣开了他的手臂,他不想松开她,但只是握着她的手肘,没有走近。

  红叶的声音又小又哑,说了一句“对不起”,便要转身向来时的路走,酒吞当然要拉住她,问出明知故问的话:“你要回家?”她顿住脚步,迷茫地摇了摇头:“我想再和你待一会儿。”

  “去我家吧。”

  “不……”她红红的眼瞥了一眼不远处仍亮着灯的麦当劳:“我们……去麦当劳坐坐吧,然后我再打车回家。”

  “……还是去我家吧。”

  “……真的不行。”

  “为什么?”

  “我,我不方便。”她的头都快埋进围巾里了:“我来月经了。”

  酒吞被梗得不知该笑还是该哭,但还是为自己辩解道:“……你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。”

  “……可是我有那个意思。”她迅速地吐出这么一句令人费解的话,没等他细想,便像从前在海边拉他去公园时那样,拉着他向麦当劳走去:“我喝多了,陪我喝点果汁解酒吧……”

  后来她又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,桌上的柳橙汁只喝了一半,像他不上不下的一颗心。她的钱包里夹着机票,目的地是英国伦敦,时间是数个小时后,他在她付款的时候看得一清二楚。他自觉没有资格问更多,只能在她昏昏沉沉睡过去的这几十分钟里,小偷似的,把她冰凉的手握在自己掌心。

END

BGM:my little airport - 《麦记最后一夜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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